离开互联网的一年 (下)

果子York·2013-05-07 17:56
可能我依然会碰到各种各样来自互联网的问题,我也会再次浪费时间在不重要的事情上,被分散精力或者只是点开那些错误的链接。我也不再有那么充裕的时间来阅读、反思和书写一部伟大的科幻小说。但至少,我回来了。


编者注:本文来自Paul Miller,大约一年前他身心俱疲,决心离开互联网,而一年之后,他却以“I was Wrong”作为文章的开头。度过脱离网络后短暂的“蜜月期”,一切开始往坏的方向发展。对于这一年,他总结道:“我没有想到旅程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现在的Paul是我始料未及的。”此为下篇。

我有一个梦想

一开始的感觉非常棒,我遵从了那位朋友的建议,试着“停下脚步,细嗅花朵”。我的生活也开始充满各种奇遇:同朋友会面、骑单车、玩飞盘以及阅读希腊文学。不经意间,我已完成半部小说,并且每个星期都会给The Verge提交一篇稿件。头几个月,老板还对我的产量略感失望,这是过去从未有过,且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发生过的事。

我并没有打算减肥,但很轻松就减了15磅,我还给自己买了些新衣服。不断有人告诉我说我的状态不错,看上去棒极了。我的理疗师也因为我的状态不断回升而颇为得意。

我有一点无聊,有一点寂寞,但我发现平静给我的生活带来了新的改变。我在8月时写道:“是无聊和缺乏新的刺激在驱使我去做一些我真正想做的事,比如写作和花时间同其他人共处。” 我心知那些源自网络的问题已经解决,并且我将这种状态告诉给身边每一个人。

我的头脑不再凌乱不堪,且注意力也变得更为持久。头一两个月里,看10页《奥德赛》是件颇为吃力的事,而现在我可以坐下来看上个100页,如果内容浅显易懂,我还能深深的沉浸其中,被内容打动。

对于欣赏的想法,我不再是写一篇简单的博文了事,而是将感受拓展成一篇小说那样长度的文章。没有了互联网的干扰,我的想法开始朝着一个全新的方向发展,开始变得与众不同起来,甚至会变得有点小偏,但我很喜欢。

我也因为摆脱了智能手机,不得不走出我的陋室,投身于更多的社交场合之中。没有了手机的干扰,我在同他人聊天时也变得更为专注了。我不能通过Twitter来发现身边的事儿,只能在现实生活中去发现。我的姐姐也察觉了这种变化,她向来很讨厌我一边玩电脑,一边同她讲话,而现在这种专注的交流方式,她很喜欢。她直言,我比过去更为关心她了,并且少了许多戾气。

另外,我并不清楚离开互联网究竟同身边的事有什么潜移默化的联系,但我在看《悲惨世界》时,真的哭了。

单从头几个月看,我最初的设想是正确的。互联网阻隔了那个真实且更好的Paul。现在我拔掉了插头,找到了曙光。

回到现实

我原以为离开互联网后,旅途会是这样:“纸质地图?那玩意儿看起来太搞笑了吧。”或者“纸质书是什么?”、“哪里能借到离线版的Wikipedia吗?” 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大部分时候,这些都在不经意间就发生了。光凭感觉我就能在纽约认清方向,而其他城市,只需购买纸质地图就能畅游无阻。我也不会去比较网站机票的价格,而是通过电话的方式购买,多少钱我都会买。

事实上,大部分我所学到的东西,跟联不联网关系不大。我也没必要非得离开网络一年,才能意识到姐姐对我之前敷衍态度的不满。

有一个非常大的变化是我开始重新使用老式的邮箱。刚开始的时候,我看着读者来信时会异常兴奋。这些信件都是实体的、并且任何电子形式的卡片都无法模拟。

其中一封来自一个小女孩,她用整洁可爱的字体,在纸质的信纸上写下了这样的话:“谢谢你离开网络。” 这并非一种讽刺,而是真正的褒奖。这封信于我而言,就是全世界。

但很快我便充满了负罪感,因为我从未回过信。

再之后,不知怎的跑邮局取信似乎要开始慢慢演变成我新的“工作”,成为新的负担了。我开始害怕收到新的信件。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一个星期积累下来的信件,一如每天过载的电子邮箱。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同样,一本好书,无论有没有网络,都需要你花费时间和精力全身心的去读。出门同朋友Hangout也开始需要动力和勇气——宅男Paul又回来了。

到了2012年,我开始做出一些离线状态下的坏选择。 新鲜感退却之后,我摒弃了刚刚习得的好习惯,紧跟着坏习惯就向我袭来。无聊和缺少新的刺激,不再成为我学习和创新的动力,我开始朝着一个消极且越来越自闭的方向发展。

我也甚少骑单车、飞盘也布满了灰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同朋友会面。沙发成了我最喜欢的地方,我将双脚翘在咖啡桌上,边玩一些比如 Borderlands 2 或者 Skate 3 这类完全不费脑子的游戏边听语音图书。手指操控着游戏,但心思却放在耳边的语音图书上,或者根本什么都不想,就是放空。

需要人陪

即使离开互联网,你仍然面对两种抉择。断网的状态,并没有让选择过一个积极健康的生活更容易。纸质地图和去线下的商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适应。人们依然乐意帮你指路。真正的问题是,离开互联网你很难找到人了。邮件要比电话简单,而即时IM、SnapChat、Facetime都比登门造访要方便。这些不方便的点并非不能克服,我头几个月也的确做到了,只是并不持久。

很难说清楚什么变了。我猜头几个月状态非常好的原因是,我在离开互联网的同时,一并摆脱了互联网带来的压力。“自由”的感觉当下立见。然而当我不再以“我不用互联网”的角度去对待生活时,线下的生活开始褪去这层光环,变得平凡无奇,而我最糟糕的一面也开始逐渐显现。

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在家宅上好几天。不用手机,没人能找得到我。有段时间,我父母饱受需要持续担心我是否还活着的困扰,经常会派我姐姐的去看看我。这些疑虑都是线上生活没有的,通过在线工具同同事的交流和合作也会更简单高效,你很容易就能成为社会的一份子。

很多人嘲笑或讽刺“Facebook Friend”这一概念,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有 “Facebook Friend” 总比一无所有好。

我有一交情不错的哥们,过去我每个星期都会给他打电话。随着今年他搬去中国,我们也彼此失去了联系。我在纽约最好的朋友,也因为我未能积极主动的维持住关系,淹没在他忙碌的工作中了。

我的节奏并未能跟生活同步。

更具讽刺的是,今年三月,我参加了一个位于纽约名为“Theorizing the Web”大会,那里挤满了毕业生模样的人,给出的议题也都非常复杂,比如现实的定义,以及后数字化时代的女权主义是怎样的等。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点自鸣得意,认为他们讨论的都是纯理论的东西,并且一切都基于一个假设,即“互联网已经渗透至生活的方方面面”,而我自己就过着一个远离互联网式的生活。

会后我同Nathan Jurgenson聊了一会儿,他是一个“纯理论家”,这次大会正是由他组织举办。他指出虚拟的世界里依然有很多“真实”的部分存在,同样,“真实”的世界里,也有很多“虚幻”的东西。在我们使用手机和电脑时,我们依然是鲜活的人类,而在我们远离电子设备在某处玩耍时,互联网依然会影响我们的想法:回去后我要发条推吗?

原本我的计划是远离互联网,找到真正的“Paul”,让自己置身于真实的世界中。但,我当时没有意识到的是,真正的Paul和真实的世界,早已同互联网相连且密不可分。不是说我的生活离开了互联网并没有发生大的改变,而是我所谓的“真实世界”已经变了样。

家庭时光

几个星期前,我去了一趟Colorado看望我哥哥,他即将同美国空军一起奔赴卡塔尔。他也刚刚有了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名叫Kacia,之前我只在嫂子寄过来的信件中见过他。

我同哥哥待了一天,次日早晨便同他一道前往机场为他送行。当看到他同妻子和孩子吻别时,我都傻眼了。让这位父亲抛下自己5个月大的孩子和家人似乎不太公平,同孩子们一样,我也讨厌在接下来的6个月里将见不到他。

同事Jordan和Stephen,将同我在Colorado碰头。按计划我们将展开一次自驾回纽约的旅程。一方面是想以一个短小的纪录片的方式去总结过去的一年,另一方面,我也可以在车里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接受过去迎接未来。

临别之前,我多陪了会儿孩子,尽我所能的帮助嫂子,努力做好一个好叔叔应该做的事儿。然后,我们不得不选择离开。

路上Jordan和Stephen问我:“你是不是对自己太严苛了?”
是。
“这一年算成功吗?”
不。
“重新回到有网络的生活,你打算怎么做?”
我希望能为别人做点事情。

我们在West Virgina的Huntington做了短暂的停留,目的是为了见Justin McElory,他是Polygon杂志的主编。我已经在华盛顿已经见过Nathan Jurgenson了,是他让我开始认真思考,如何在线下生活失败的情况下,取得线上的成功。而现在,我需要一些指点。

我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问题并不能归咎于或联网或者其他的环境因素。离开互联网之前,我的优先级也是:家人、朋友、工作和学习。我不确定重回互联网之后,能否继续坚持这一点,老实讲,我很怀疑。但至少我知道错不在互联网。我清楚是谁的责任,而谁又能解决它们。

星期二晚上,也是旅途的最后一天,我们从新泽西流向纽约的河边,拍下了曼哈顿曼妙的天际。那是一个清冷的夜晚,我靠着摇摇晃晃的河边护栏,试图对镜头摆出一副随性的姿态。我开始渴望回到舒适的公寓,但又担心重回孤寂的状态。

两个星期之后,我便要重新过回有网络的生活了。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失败者。我将再次向生活投降。但我知道,互联网才是我的归属。

2013年,5月1日 凌晨

关于互联网让我们变得孤独、变傻或者又孤独又傻的文章、帖子、书籍我已经看的够多了。我想通过这些,了解互联网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如此我才能予以回击。但问题是互联网并非个人诉求,它是我们彼此互相影响的产物。它已同人群融为一体。

在Colorado洲的最后一个下午,我是同我那5岁大的侄女Keziah一同度过的。我尝试着给她解释什么是互联网。尽管她之前并未听过“互联网”这个词,但她的祖父母却是通过Skype看着她一天天长大的。我问她:“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跟你Skype呢?” 她说想。

“我还以为是你不愿意呢。”她说。

听到这话时,泪水在我眼睛里打转。我给她画了幅画,告诉她互联网是什么。画里有电脑、手机和电视,这些设备又通过细线彼此相连,这些细线便是互联网。然后我给她指出哪台是我的电脑,连上线后,我又擦掉了。

“我花了一年的时间不用互联网。”我告诉她,“但是,现在我又回来了。”

可能我依然会碰到各种各样来自互联网的问题,我也会再次浪费时间在不重要的事情上,被分散精力或者只是点开那些错误的链接。我也不再有那么充裕的时间来阅读、反思和书写一部伟大的科幻小说。

但至少,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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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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