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不好，所以传奇 CEO 辞职了？事情并没这么简单

文／缪定纯、韩洪刚

万达收购传奇，至今将近一年，创始人兼 CEO 托马斯·图尔 ( Thomas Tull ) 辞职了。

按照《好莱坞报道者》的消息，图尔并非自愿离职，而是迫于万达方面的压力。在万达收购传奇影业之后，《长城》、《环太平洋 2》等项目的运作都没能达到万达预期，其管理方式也引起了万达不满。图尔将回到他自己的图尔投资集团，他此前曾投资过不少科技公司，如 Magic Leap、Oculus Rift、 Pinterest 等。

万达 CEO 和国际投资运营部门高级副总高群耀将接替其职位，暂担任传奇影业 CEO。去年叶宁的离职，也曾有人分析称与高群耀的加入有关。图尔仍将保留荣誉主席与股东身份，继续参与到怪兽电影宇宙作品以及经典科幻小说《沙丘》的影视作品创作。

2000 年，托马斯·图尔创办传奇娱乐，这是一家电影投资公司。2005 年开始，传奇与华谊签约，投资、制作 40 部电影，其中包括《蝙蝠侠》系列三部曲、《盗梦空间》、《超人：钢铁之躯》以及《宿醉》系列。2013 年，传奇与华谊合约到期，转而与环球签约，投资制作《侏罗纪世界》等电影。

这些经典 IP，也成了万达收购传奇的重要动机。那时候万达正逐步成长为全球第一大院线，但内容生产能力却依然不足，没有内容和 IP 支持，王健林心心念念的主题公园也无从谈起。因此，2016 年初，万达影业以 230 亿人民币收购传奇影业，王健林称，这是电影史上，中国企业在外国的最大一笔并购投资。

那时候的传奇已经连续两年亏损，2014 年，传奇营业总收入 26.3 亿，净利润 -22.4 亿；2015 年，传奇影业营业总收入 30.2 亿，净利润-36.3 亿。不过万达院线总裁曾茂军却说，并不担心传奇影业的亏损，万达院线在收购 AMC 之前，AMC 一年的亏损一个亿，万达收购了之后就做到了盈利。在《纽约时报》看来，这笔收购也是“合理的”，“万达由中国的首富拥有，公司可以为图尔提供现金、越来越多的观众，及其在中国的倡导者，这样就可以让传奇影业制作的更多片子进入中国严格控制的市场。”

2016 年 5 月，万达影业拟并入万达院线上市，其中提到一个对赌协议，万达影视 2016 年度、2017 年度、2018 年度的承诺净利润数累计不低于 50.98 亿元。之后并购中止，但仍不难看出，传奇影业承担着盈利的压力。

持续生产优质内容，为万达提供优质 IP。这是万达对传奇影业的期许，这一期待落实到 2016 年，便是《魔兽》和《长城》两部电影。

但这两部电影都没取得理想的成绩。

2016 年 6 月 8 日，《魔兽》在端午节上映，首周票房达到 10.3 亿，最终票房 14.7 亿。就中国市场而言，成绩算是不错。然而，中国的票房几乎占了《魔兽》全球总票房 4.32 亿美元的一半。《魔兽》投资 1.6 亿美元，按照《好莱坞报道者》的预测，《魔兽》最终亏损 3000 到 4000 万美元。

看上去，《魔兽》是一个大 IP，亏损的钱应该可以依靠后续衍生渠道补足。然而，无论传奇或者万达，都并非这一 IP 的所有者。《魔兽》人物形象、故事及相关权益，依然牢牢掌握在暴雪娱乐手上。《魔兽》电影只不过是“魔兽”这一 IP 的衍生品之一而已，万达并不能自由使用其中的形象和故事。

《长城》则很可能是图尔辞职的导火索。这是图尔一手策划的项目，由张艺谋指导，集结了好莱坞和中国颇具号召力的明星，预算高达 1.5 亿美元，号称是中国与好莱坞之间合作最深的一次。但截至目前，长城在中国上映 35 天的票房不过 11.4 亿，全球票房累计为 1.94 亿美元。虽然电影还没在北美市场公映，但前景并不令人乐观。最终《长城》带来的，很可能是另一次亏损。

但事实上，并非传奇在被万达收购之后，忽然失去了原有的创造力。在此之前，传奇的电影质量一直参差不齐。

2015 年 9 月，传奇和环球矛盾爆发。在《好莱坞报道者》的报道中，环球对托马斯·图尔一直存在不满，比如他喜欢把自己没有重点参与但最后又卖座的电影，譬如《侏罗纪世界》，说成是自己的业绩，而在此之前，图尔在接受采访时，也喜欢把《蝙蝠侠》三部曲说成是“传奇制作的电影”。

事实上，《侏罗纪》世界的主要制作方是环球和斯皮尔伯格的安柏林工作室，而《蝙蝠侠》三部曲的功劳通常会算在诺兰导演身上。而传奇主控的电影，比如《骇客交锋》以及投资 9500 万美元制作的大片《第七子》，质量不佳，票房也惨败。在中国大热的《环太平洋》，在北美也仅仅取得了 1 亿美元的票房，最终几乎只是靠着中国市场表现和万达支持，才得以拍摄续集。

当然，票房成绩并不能决定最终电影的市场收益。在北美，电视台缴纳的电影授权金已经超过了票房收入，成为电影产业最大的收入源。而电影后续的网络授权费用、衍生品收益以及其他收入都能给电影公司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也正因此，中国电影行业也在热炒非票收入这一概念。也正是对于 IP 能带来的衍生收益的期待，让万达最终决定收购传奇影业。

不过，哪怕在北美，电影票虽然不是电影收入核心，但却是商业电影最重要的指标。院线在短时间内，集中了一大批人，因而是电影影响力和口碑传播的起点——但显然，在电影院里，《长城》并没带来好的口碑，如今它在豆瓣的评分，却只有 5 分。

无法提供优质内容，也无法提供万达所需的 IP，同时又因为投资大片消耗了万达大量的资金，却没能带来相应收益。显然，王健林不可能容忍这一现象继续下去。

中国市场的变化比任何人预想的都要快。传奇擅长制作的大制作、大明星、大场面，曾经是好莱坞横扫中国的法宝，如今却屡屡失灵。《环太平洋 2》在开拍时，还是中国观众欢迎的电影，但如今电影的风险也大大上升了。王健林屡次“教育”好莱坞，提醒他们如何拍摄电影才能获得中国市场的欢迎。显然，在他眼里，图尔对中国市场的反应太过缓慢了。

而且，根据《长城》中国发行方的消息，图尔在《长城》中国发行期间，与中国合作并不愉快。这是图尔一手打造的项目，他在这一项目中也位高权重，“传奇非常固执，不遵循中国市场的规律，一切按照自己的意愿来。”传奇是图尔一手创建的公司，他在公司里的威望不言而喻。但万达以军事化管理出身，王健林也不会容忍其他人任性自专。如今传奇项目持续亏损，让万达最终下定了决心。

不过，传奇表现不佳并没有让万达停下海外扩张的步伐。在几天前的万达年会上，王健林点名表扬了 AMC 的 CEO 埃德蒙。在他的主导下，万达完成卡麦克和欧典院线的并购，而且“他不仅把并购办成了，还在集团批准预算的基础上节省了好几亿美元”。王健林说，万达如果有五个埃德蒙他自己就可以退休了。

不过，王健林也明确表态，海外投资“要注意好平衡点，不能光关注并购，负债率也不能抬升太高。其实资本市场很聪明，会进行精确分析，看你各方面的数据。”年会之后不久，图尔辞职，这段话反面来看，也可以看成是万达对图尔的评价。

辞职之后，图尔本人发表了一份声明：“建立传奇是我人生中最有成就感的经历。经历了一年的过渡，我知道公司已经在优秀的领导下稳步前进，所以在此时我能够离开公司，追求我一直在计划的新兴趣和新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