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科技“升级”打拐这件事，究竟经历了什么？ | 发现

有一件事情，竟然让平时相爱相杀有你没我的BAT三家，都“勾搭”到了一起，还有曾经因为3Q大战红爆互联网的360安全卫士，与新晋超级APP今日头条。

你能不能想象一个百度、腾讯、360都接入了的系统，背后居然是阿里的程序员？

这件事情，就是打拐。

今天，公安部儿童失踪信息紧急发布平台（“团圆”系统）3.0上线，并宣布新接入国家应急广播中心、腾讯新闻客户端、钱盾、百度宝宝知道、易到、ofo、宝宝树，一共7个新媒体或APP。此前，腾讯QQ和百度地图、手机百度有已经接入，做这个“团圆”系统的，则是阿里的程序员。

在我们的印象中，中国的儿童拐卖问题曾经比较严重，然而这却是往往让整个社会都非常痛心之事，丢失了孩子的家庭，往往为了找孩子，而弄得倾家荡产，凤凰网曾经报道，一名退伍军人彭高峰花了多年寻找失踪的孩子，求助各类媒体与网站，甚至变卖家产开中国第一家“寻子店”，最后走上上访之路，依然无果。

还记得在2016年的春天，朋友圈突然席卷起了一阵“支持拐卖儿童死刑”刷屏风，虽然后来发现这是一起营销活动，但依然能看出民众对此事的关注。

因此，打拐这件事早已上升到了国务院的层面，2007年底，公安部重设打拐办，国务院办公厅下发《中国反对拐卖妇女儿童行动计划(2008—2012年)》；2011年国务院会议要求建立跨部门机制打拐；2013年发布了《中国反对拐卖人口行动计划(2013—2020年)》，以显示对这类案件的重视。

稍纵即逝的线索

不过，打拐的难度，甚至比我们平时听说的杀人放火等案件的侦察难度更高。公安部刑事侦查局打拐办副主任孟庆甜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因为拐卖儿童没有犯罪现场。据她和公安部刑事侦查局副局长陈士渠表示，人贩子在当地拐到了小孩子之后，会立刻想办法转移其他地方，这就增加了追踪的难度。随着孩子被跨省转移，案情愈发周折，获取线索就越难，线索也越容易丢失。

大概是因为体会到孩子的丢失对于一个家庭而言是如此“不能承受之重”，社会上也曾经有过非常多的努力，包括微博上的“随手拍照解救乞讨儿童”、还有我们平时在404网站或者是朋友圈看到的失踪儿童信息等。不过，陈士渠表示，这些信息有两个问题，一是不够精准，二是有的时候发布的信息可能不实。因此，通过这些渠道找回小孩的效果有限。但是，这不代表微博和微信等新媒体、还有社会公众的在打拐中毫无作用，相反，他们在提供线索方面，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陈士渠举了个非常典型的案例——河北白沟案，在几年前的早上，一位妈妈在去超市买东西期间，因为女儿不愿意进超市，就先让女儿在门口等，没想到买完东西出来女儿就不见了。妈妈赶紧报案，同时通过微博微信发布该消息，当时失踪的是一名女童，有可能有被性侵的危险，当地民众都非常关切。这条消息通过新媒体在当地疯狂地传播，随后一位家长在学校门口看到了这个孩子通知了警方，警方通过调取监控录像，获取了嫌疑人的基本特征；后来又有一名出租车司机提供了嫌疑人去向的消息，最后警方在当天晚上另外一个省抓捕到了嫌疑人，在女童受到侵犯之前找到了她。

正如上所言，人贩子一旦拐到了小朋友，往往会立刻转移，警察要追踪就很难。可是既然要转移大活人，不可能没有人看见吧，要是能把人贩子身边的所有人都变成线人，是不是他就无所遁形？所以，公安部需要一个，能把身边民众变成线人的工具，这个工具要能把失踪儿童的信息推送给非常多的民众，于是就有了“公安部儿童失踪信息紧急发布平台”，简称“团圆”系统。

一个不太酷的系统

这个系统由阿里内部的一些工程师开发，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是阿里自身的项目。团圆公益项目负责人、阿里巴巴集团首席风险官刘振飞解释，从技术上，这个系统其实主要包括两部分：一个是后端的警方内部沟通系统，一个是前端的失踪儿童信息发布系统。

这两个系统，都是to B的，也就是使用者都是警方。作为C端用户，我们可能更直观地感受到的，是儿童失踪信息紧急发布系统，这个系统的主要功能，其实就是把失踪儿童的信息推送给民众，所以细心的氪星读者可能会留意到，支付宝的首页经常有一个专门的露出窗口，显示失踪儿童的信息，里面有儿童的照片、姓名、特征和走失地点等，当然还有办案民警的联系方式。

为什么会限制在只能是警方发布呢，孟庆甜表示，这也是为了保证这些失踪儿童信息有一个权威的发布出口。之前微博和微信上，市民也能自己发布信息，但是他们发现，上面有很多已经过期的（小孩已经找到）甚至是不实信息，她举例，后者可能是一些家庭纠纷，比如，曾经有一位未婚妈妈把孩子带离北京到浙江，孩子的爸爸为了引起警方重视，捏造保姆偷孩子的事，浪费了大量警力。网上有些谣言，也有可能是这种情况。

这个系统的推送的特别之处还在于，它会基于儿童走失地点和时间，以儿童失踪地点为中心，失踪1小时内，定向推送到案发周边100公里范围；失踪2小时内，定向推送到方圆200公里；失踪3小时内，定向推送到方圆300公里；失踪超过3小时，定向推送到方圆500公里。社会民众接收到了这些信息之后，就能给公安提供线索，尽快侦破案件了。

为了触达更多的用户，这个系统也已经接入了非常多了超级APP，包括第一批的高德、新浪微博等超级APP。还有第二期的支付宝、手机淘宝、一点资讯、今日头条、百度地图、百度搜索、腾讯QQ、360手机卫士、滴滴出行、UC浏览器、UC头条、YunOS操作系统。出于用户体验考虑，这些APP的相关推送都可以关掉。

说到这个团圆系统，作为一个每天看着各种黑科技的科技媒体记者，不得不说，其实的技术并不太酷。这其实是一个更偏重运营，而非技术的系统。甚至，作为一个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码字的人，你甚至觉得这样的系统真的有用吗？谁会去关注上面的失踪儿童信息？

嗯，作为一个没心没肺只关注互联网公司们怎么赚钱的商业记者，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警方方面表示，群众们的热情，可能超乎你想象。自2016年5月15日上线以来，截止今年5月15日，团圆系统共发布失踪儿童信息1317条，找回1274人，找回率为96.74%。单条信息推送超过1亿次，共转发信息1100亿次，超过7.7亿人群收到过团圆信息。

警察叔叔们告诉我们，其实超市的收银员、营业员，小商店的老板，这些每天“阅人无数”的工种，往往是提供线索的主力。他们还说，经过这几年来的严加打击，真正拐卖儿童的案件已经很少了，在这1000多人中，更多的是离家出走的孩子。所以，这个系统在功能，更准确来说，不仅是打拐，而是寻找失踪儿童。

社会意义爆棚的项目，为何那么晚被科技“升级”？

在跟阿里聊这个项目的时候，却让人发现了公益在应用科技方面的窘境。

在跟刘振飞的聊天中，作为一个科技公司的高管，他感叹了一句，之前警察们用的方式和系统，真的有点落后。他说，去年跟公安部接洽的时候，他发现他们居然还经常用非常传统方式沟通。此外，他提到，公安部的打拐办萌生做这个系统的想法后，找了不少公司，但是因为各种原因，都没有谈成。

凤凰网曾经采访过一位民警李照海后者说，跨地区救出一个孩子通常得三五万，一个派出所每年的办公经费也就七八十万。因此，面对打拐办这个“穷客户”，阿里帮打拐办做这个系统的时候都是免费的，参与项目的程序员，也都是义务做公益。这也更利于我们理解，这个是一个属于公安部的系统，而不是阿里自己的项目。

刘振飞说，这个系统的架构技术对阿里技术人员而言其实并不算难，但如果是一般的公司做，要从头开始，帮公安搭建一个通讯系统和触达用户的场景，不仅工程量大，后期维护成本也很高。至于阿里做这个项目，本身也有优势，比如已有的通讯系统，可以用“钉钉”，因此给这个给6000多位基层民警用的系统，也是嫁接在钉钉之上的，至于后面的推送部分，阿里旗下也一些用户量大的超级APP。

刘振飞提到，其实一开始并不希望先接入阿里的APP，因为并非是阿里自己的商业项目，但因为赶着上线，在“团圆”系统还没有获得社会认可时，也比较难有大的APP愿意接入。所以他也亲自去找了高德地图的负责人，希望能接入系统。等到了系统升级到了2.0版本的时候，已经获得了一些成果，有很多APP就自动找过来说要接入。

看完这些系统之后，你肯定还是觉得这些科技太low了是不是？居然还需要打电话联系民警，还要人力找，看到谍影重重没，里面找人都直接通过摄像头利用人脸识别定位的好吗？

淡定点，这个事情听说马云爸爸也想到了不过实现上也有点困难，毕竟不是所有摄像头都是你家的，也不是所有摄像头都上云了，中国也更不是所有地方都有摄像头，比如在拐卖儿童比较高发的农村地区，就很少。

但是，现在确实已经有在用人脸识别的方式来寻找走失儿童了。36氪之前报道过，百度就有利用人脸识别技术，跟宝贝回家合作，匹配走失孩子库和寻找爸妈库里面的照片，帮助双方寻找孩子和父母。

阿里程序员设计的“团圆”系统，也将会有上线可以让用户自己反馈照片的新功能，比如你在路边发现某个“可疑”的小孩，可以拍照上传，让后台计算机自行比对，这有多少可能性是走失儿童，在根据这个去通知警方，警方就不需要花时间筛选掉无用的线索了。

 曾关注过打拐问题的北师大副教授吴沈括也说：“从打拐手段来看，国内打拐技术手段已经从最初的DNA鉴定、指纹鉴定、佩戴特殊设备等，发展到了人脸识别、虹膜技术及“团圆”等新媒体技术打拐。”不过摄像头自动识别这种大片一般的“黑科技”找走失儿童，可能还要再等等。

了解了打拐被科技升级的过程，不得不让人感叹不赚钱“公益”，有人去研究如何能提高效率的可能性，似乎还真是少，最后能利用最少的资源创造最大价值的，也许还是大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