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中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拍拍贷，光速中国说VC就是下注疯狂的事
文 | 陈之琰
美国东部时间11月10日，上海拍拍贷金融信息服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拍拍贷”）登陆纽交所，股票代码PPDF。继宜人贷、信而富、和信贷之后，拍拍贷成为第四家登陆美股的中国P2P平台。
总部位于上海的拍拍贷成立于2007年6月，是国内首家纯信用无担保网络借贷平台。在历经互联网金融萌芽、膨胀、扭曲、沉寂、阵痛之后，这支有着行业“老大哥”地位的团队，终于迎来了柳暗花明。当然，也照亮了在其背后的投资者们。
2014年，拍拍贷宣布完成5000万美元B轮融资，由光速中国（注：老牌美国风险投资基金光速中国团队自2011年底起独立运作后的第一期美元基金）领投。
时至今日，拍拍贷也成为光速品牌进入中国之后，布局互联网金融行业收获的第一个IPO成果（而光速中国押注互联网金融的另一项目融360也即将在纽交所上市）。
“这是十年磨了一把宝刀。”韩彦对36氪感慨道。他是光速中国联合创始人兼合伙人，也是在机构内外一片质疑声中，光速中国B轮领投拍拍贷的主要推动者之一。
随着曾经未被市场看好的项目迎来接连的喜讯，韩彦觉得，一有项目上市宣扬丰厚的回报没什么意义，而他所期待的是与业内分享光速中国对于“VC究竟是什么”的理解。
“2012年以后，创投行业热了，很多人认为VC就是三个字——看项目。不对。VC deal一定是在当时不被大多数人看好、集聚风险，而且大概率不成，但一旦成就会非常大的事。”韩彦说，“拍拍贷是光速中国对VC理解的成果之一。也正因为有这种理解，我敢说，每年最值得投的三个案子一定有一个是光速中国A轮投的。”
韩彦（左）与拍拍贷CEO张俊（中）、CTO顾少丰（右）
要赌就赌效率最高的平台
2008年以后，光速中国将投资重点转向互联网早期创业项目，一直维持着相对较小的投资团队，并以深度研究行业、圈定潜力项目的“精耕细作式”投资见长。就在完成旅游行业研究并A轮领投途家网之后，光速中国将视角从旅游转向金融。
韩彦记得，那是在2013年左右，一批P2P公司已经相继建立起品牌，并拿到千万级人民币的投资。“那段时间，线上消费贷款已被越来越多的用户接受。我们也判断互联网金融领域一定值得投。”
然而，当时放在光速中国面前的难题是：既然一定要投，那么到底投哪家？
彼时，业内最抢手的是宜人贷和人人贷：2011年10月，宜人贷获得IDG资本、摩根士丹利亚洲投资基金（MSPEA）及KPCB联合注入的数千万美元B轮投资；2012年底，人人贷获弘合基金2000万元Pre-A轮投资。
“那时很少有人看好拍拍贷。”韩彦回忆，在当时火热的资本市场里，做了五六年的拍拍贷在环伺的竞争者中显得相对规模较小、增速较慢。“而且，每个走进拍拍贷公司，与CEO张俊和CTO顾少丰见面的人都会得出一个印象——这不就是两个IT男嘛。”
韩彦与拍拍贷团队的渊源早过在公司“亏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投了A轮的红杉资本中国。
2012年9月，拍拍贷获红杉2500万美元A轮投资。而此前一年有余，韩彦就见到了张俊、顾少丰和股东之一李聪亮。三人是上海交通大学同一个宿舍的室友，毕业后张俊曾供职于微软全球技术中心，李聪亮则在麦肯锡工作。对于同样有着上交大、微软和麦肯锡背景的韩彦而言，这个创业团队既是他的学长，也是老同事。
之后，韩彦也把拍拍贷推上内部讨论会，“只是当时光速还是全球基金阶段，项目过会相当难，最终没有投资。”
直到2013年，光速中国准备花大力气“下注”互联网金融时，负责研究整个行业的他又一下子想起了这几个人。韩彦在中国和美国的金融行业中找到30位专家，一起走访当时国内的一系列线上贷款公司，其中就有拍拍贷。走访后，大部分专家都认为要投整体规模较大、并且有大量线下团队的公司，而只有韩彦和其中一位专家看好拍拍贷——“就是要赌，赌用技术做线上风控的平台，也就是赌效率最高的平台。”
为什么是拍拍贷？
不看好拍拍贷的声音不只来自业内，就在光速中国内部，从讨论会、尽职调查，甚至是投资之后，围绕着拍拍贷的质疑声就一直存在。
其中最大的声音是：既然光速中国在B轮进入互联网金融行业，为什么不赌一个规模最大、增速最大的公司，而要去赌一家做得时间最长，而规模相对小、增速相对小，价格却不便宜的公司？
在光速中国内部支持与反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没有谁能说服谁。
在漫长的推进过程中，拍拍贷也得到了另一家机构的垂青。有一天，就在韩彦在上海新天地和创业者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李聪亮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也有一位曾经麦肯锡的老同事准备要投拍拍贷，“或许光速就要和拍拍贷擦肩而过了”。韩彦当即中途离席找到李聪亮聊了整整两个小时，谈对公司和该领域的看法，最终将案子拿下。
韩彦（右）与拍拍贷CEO张俊在纽交所前
韩彦告诉36氪，他对这个创始团队有三个判断：第一，他们是有技术的，而非仅仅是金融的；第二，他们是谨慎的，而非狂野的；第三，他们是坚韧的，而非随意放弃的。
“有技术而非仅仅是金融”使得拍拍贷一直秉持“纯线上小额分散”的定位，尽管有一定时间的蛰伏期，而长期发展下来，就能突破线下团队获客来带的业务天花板。
“谨慎而非狂野”使得拍拍贷业务相对聚焦。2011年至2013年，拍拍贷曾尝试过线下小微企业借贷业务，其规模一度占到整个平台的三分之一，且能盈利。但由于这些小企业过度负债的比例非常严重，到2013年，拍拍贷砍掉了所有企业客户，专注做个人消费金融。这也使得拍拍贷安然度过了P2P整治的监管风暴，并迎来了个人消费金融的大风口。
“坚韧而非随意放弃”这一点，给韩彦印象最深刻的，是拍拍贷C轮融资相当艰难的时候。当时有一些P2P公司出现问题，政策、法规前景不明确，在所有问题都模模糊糊、不知前路的时候，顾少丰曾很坚定的告诉他，“要坚持做，大不了融不到，我们从零开始，再做一次”。韩彦透露，在拍拍贷创立之初，为了公司良性的发展，为了使得创始团队大家发挥各自的优势，顾少丰还主动不做CEO，让更擅长管理的张俊担任。“这种对事业坚韧和执着不是一般的创业者能做到的。”
“乍一看，很多人觉得拍拍贷是保守的、缓慢的，但他们讲了一个金融业的真理——这个行业求的不是大，而是活得长。”韩彦说，“正因为在金融领域，哪怕做到一百亿、两百亿、五百亿的规模，也小水滴一滴，而要倾覆则是一夜之间的事。真正懂得做金融的人，才会像拍拍贷那样用最大的力气做风控，而且保证自己活得长。活得长就赢了，拍拍贷就赢了。”
招股书显示，2015年拍拍贷净亏损7214万元；到2016年扭亏为盈，实现净利润5.015亿元；2017年上半年净利润10.486亿元，净利润率达到41%（刨除资金存管账户中的质保金占比），盈利能力出现爆发式增长。
VC是创造的过程，是相信疯狂的事
韩彦告诉36氪，正是由于创始团队的上述三个特质，“是非常强的创始团队”，才能够收获今天的成果，“作为投资者的指导性相对其他项目反而没那么高”。他给拍拍贷的建议主要有二：第一，由于其技术团队的特征，需要在金融方面加强；第二，要成为整个P2P行业的领军者和引导者。
拍拍贷B轮融资一年后，P2P行业出现多个不规范的公司，政策监管加强。整个互联网金融行业弥漫出的恐慌情绪也影响到拍拍贷的管理层。在董事会上，各种声音、讨论频起。韩彦向管理团队提出，应该化被动为主动，要成为行业自律委员会里的一员。
“整个管理层都知道，拍拍贷的长处是最干净、最技术驱动、最规范，从而，相应的风险也是最低的。所以我提出，在监管出现时，更应该和政府站在一起，制定消费贷款的规则。”韩彦那时最常和创始团队说的就是，“一定要站起来”，“最后，他们果然站起来了。”
2013年底，上海网络信贷服务业企业联盟联合拍拍贷、陆金所等机构发布全国《网络借贷行业准入标准》。拍拍贷此后还成为入选中国支付清算协会互联网金融专业委员会的九家P2P网络借贷机构之一。
即便如此，在长时间里，韩彦作为投资拍拍贷的主推者之一，没能盈利的拍拍贷一直使他承受着很大的压力。这种压力对于韩彦、甚至光速中国而言，并不陌生——“对于拍拍贷的质疑一直持续到2016年盈利之前；投资O2O营销平台房多多时，有咨询公司明确告诉我们，不值得投，会遭遇行业大公司打击；投资新零售项目猩便利时，没有人想象得到他们会发展到今天的样子。”
然而，与这些怀疑相伴的，是光速中国相当高的独角兽和领军命中率，除拍拍贷之外，其明星案例包括：途家、大众点评、融360、运满满、房多多、杏仁医生、猩便利等。在36氪此前统计的一项投资机构命中独角兽榜单里，光速两期基金以“12轮次投中独角兽企业”的成绩位居前列。
反观光速中国的打法，有两点或许能为这项成绩做个注脚：一方面，控制项目数量，持续追投优质项目。例如，拍拍贷从B轮到C轮，猩便利从天使轮到A轮，运满满、融360等项目都是在D轮前持续投资。
韩彦认为，VC不是看项目，而是“创造的过程”。“光速中国的案子都是创造出来的。哪怕我A轮没进，B轮也是会回来，会回来创造它。”
另一方面，光速中国擅长基于对一个特定行业的深度研究，得出未来趋势后，圈定其中的优质项目，敢下重注。“2010年扫旅游行业时，上规模的旅游公司没有一个创始人我们没有见过；后来到金融领域，没有一个P2P我们没有见过。光速中国就是这样一个精神做到今天。”
韩彦说：“同时，要有独立思考。别人还在看别的时候，我已经看新零售了；当别人看新零售的时候，猩便利已经孵化了将近一年了。我们可以很自豪地说，光速中国能够在行业之前一年，把特定行业里的未来趋势赌到。VC deal一定是在当时不被大多数人看好、集聚风险，而且大概率不成，但一旦成就会非常大的事。VC deal一定是疯狂的事。风险投资是不怕失败的，怕的是投资人不独立思考，怕的是投资人赌的事情太小。所以，拍拍贷是一个典型代表光速精神的一个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