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冯德伦：Netflix首位中国导演是怎么炼成的？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娱乐产业”（ID：yulechanye），作者 曹乐溪，36氪经授权发布。
若问起老北京，一些人还能回忆起“十王府”这个颇具年代感的名字。明成祖时期，王府井大街一带曾汇集十座王府和三座公主府，因此王府井也被称之为“十王府街”。
如今岁月变迁，王府已不见，“十王府”成为京城一处高端贵宾室的称号。我们在这古色古香的地方见到了冯德伦，与传说中做导演后不修边幅的印象不太一样，他一幅俊俏小生的模样，身材保持得很好，恍惚间你会以为他也不过刚离开《美少年之恋》或者《特警新人类》的片场。
很难相信他做导演已经15年了。今年他带着 Netflix首部武侠风格的超级英雄剧集《五行刺客》 回到大众视野，看着老外们打着中国功夫，在充满传统东方文化元素的故事里拯救世界，主题曲也由中国说唱组合Higher brothers与美国说唱歌手Snoop dogg共同演唱，这情景颇像是我们身处的会所：复古的装潢包裹着天马行空与中西融合。
01.美剧里的“稀有动物”：武侠风格的超级英雄剧
唐人街厨师拯救世界，父子相爱相杀，三合会与五行军出现在旧金山......从《五行刺客》放出的预告来看，这是一个神秘中国文化与魔幻元素混搭的超级英雄成长故事。据冯德伦介绍，由伊科·乌艾斯饰演的厨师金凯的人物设定为中国与印尼混血，意外卷入警方调查旧金山黑社会组织的事件中，并发现自己身上被赋予的强大力量。
Netflix在决定启动这部动作题材美剧之后，于去年年底与冯德伦接洽，希望他能够执导这部10集剧集的前两集。 “他们看过我之前拍的《荒原》和《太极》系列，于是找到我美国的经纪人。我看完剧本后很喜欢这个故事，就跟编剧做了电话沟通。”
《五行刺客》由 Nomadic Pictures Entertainment与Flame Ventures公司制作，剧本则由《陨落星辰》编剧John Wirth撰写。冯德伦认为这是一个面向武术动作片爱好者的剧集，Netflix会员遍布全球，“这个项目他们会开绿灯去拍，一定是做过市场调查，当然成不成功就要看最后的点击率如何（笑）。”
经历了三季的AMC美剧《荒原》拍摄，此次操作《五行刺客》更加驾轻就熟，流媒体平台的尺度也比电视台更大。他举了个例子：“比如我们拍《荒原》时会要求每集40几分钟，因为你要配合植入广告；另外电视台对于暴力有限制，刀不可以直接穿透人体，一定要分镜展现，Netflix不会有这些方面的要求。”
谈到在好莱坞拍片的经历，他认为其实 最大的挑战在于沟通 。港片动作戏的动感与节奏是令其驰名中外的关键，相比之下外国导演拍摄动作戏非常简洁，架设好机位演员打上两遍就可以剪辑，缺少精细的设计，“他们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花这么长时间去拍，所以你需要让他们去熟悉你拍动作片的方法，他们才愿意投资给你，”冯德伦认为。
2015年开启《荒原》第一季时，冯德伦担任该剧的监制（executive producer）与动作组导演。这部讲述后城市化的未来，人类回归冷兵器时代的“西方西游记”故事武术是重头戏，为此 冯德伦和吴彦祖专门从香港集结了一支动作戏团队 ，武术指导谷轩昭（DiDi）参与过《黑客帝国》、《卧虎藏龙》等作品的动作设计，经验丰富。
而美剧成熟的工业化流程，也让他在深度参与项目时收获颇多，比如严格的拍摄周期，多渠道的资金保障以及各环节各司其职的严谨。
“在香港和国内拍戏我的感觉是没有像他们那么上轨道，”他坦言。“其实拍摄中的问题海外也都有，但就像一个运转了很多年的机器一样，启动一个项目就会自动滚动到最后，这是经验积累的问题，毕竟好莱坞商业电影运作已经长达数十年。”
02.从偶像化演员到“出海”导演
在演员转型导演成为潮流之前，冯德伦已经早早踏入幕后。指引他入行的是吴宇森的《英雄本色》，冯德伦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时，故事传递的江湖义气与快意恩仇，包括小马哥帅气潇洒的造型都让其久久难忘。
2004年执导处女作《大佬爱美丽》时，冯德伦刚满30岁。这部描述帮派斗争的江湖电影既像是对《英雄本色》的致敬，同时又用无厘头喜剧解构了以往江湖片的严肃与悲壮，在当年的香港电影市场取得千万级票房。
“当时是觉得演了很多电影，但总有拍的不开心或者制作很烂的时候，”谈到转型冯德伦并不讳言。最初是私底下拿着DV拍摄，或者帮朋友拍MV，后来写了《大佬爱美丽》的剧本拿给好友吴彦祖和陈奕迅看，他们都对作品表示出兴趣，第一部长片就这样在朋友帮衬中诞生。
亚裔电影人在好莱坞的打拼，从吴宇森、李安一辈到如今的温子仁、林诣彬， 对东西方市场与文化差异的克服变成了融合：越来越多导演拥有海外生活与教育背景， 包括冯德伦也是毕业于密歇根大学，面向全球观众拍摄普适性的商业电影，是这届“出海”导演们的志向。
机会总会留给有准备的人。21世纪初美剧发展繁荣，电视台开始着手开发类型更为多元的剧集，其中武术题材的动作剧也成为香饽饽。“全世界都有武术粉丝，他们希望揽获这批观众，”冯德伦认为。“我们认识的美国监制介绍了AMC，他们的《行尸走肉》很成功，也有充足的资金去开发新类型，于是我们一起讨论了剧本和方向。”
《荒原》第一季只有6集，但世界观设定却颇为吸引人：高度发达的城镇化被无政府主义消解，人类社会回归到领主纷争、杀戮生存的冷兵器时代，吴彦祖饰演的Sunny作为能力最强的战士，需要经历多重考验通往极乐世界。这部带有《西游记》故事内核的科幻动作剧一经播出颇受欢迎，入选2015年福布斯十大电视剧排行榜，并被AMC很快续订。
即便现实题材的作品，在冯德伦的镜头下也充满了荒诞：与周星驰合作的《走出去》，讲述了一位农村村姑成为街舞高手的励志故事，颇有些如今《美人鱼》的影子。
而06年自导自演的自传式喜剧《老冯日记》，则各种拿自己开涮，剧中的冯德伦向刚去世的制片人遗孀讨债，与外卖小哥上演小学鸡式单打独斗，自己获得的音乐奖杯被老爸拿去顶门，一个囧态百出的演员形象，彻底打破观众对于明星偶像化的种种幻觉。
03.流媒体时代的网剧：打破国界，面向全球
如果说过去的故事多少还与现实接壤，明天就在Netflix上线的《五行刺客》脑洞更大，是一部讲述天选者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故事。冯德伦坦言这部剧他只是作为导演拍摄前两集，而不像《荒原》从一开始弄剧本到pitch电视台买单全程都有参与。
作为全球化的流媒体， Netflix的崛起正在给到更多非美地区导演机会。 冯德伦提到今年年初Netflix原创的第一部韩剧《王国》（Kingdom）上线，这部僵尸电影的主创是完全本土化的阵容，由《信号》编剧金恩熙执笔，《隧道》导演金成勋执导。
“除了美剧，Netflix在不同国家和地区会有制作部门，也会启用当地导演。”冯德伦认为，“在亚洲地区，有几个类型是可以面向全球市场的，比如动作片以及恐怖片，日本鬼片在美国非常受欢迎，这次《Kingdom》的制作水平也和最好的美剧也不相上下。”
目前，冯德伦依然维持着国内拍电影、海外拍剧的节奏。对他来说这种“分裂”状态并不违和，“我感觉美剧和电影差不多，因为班底就是电影班底。以前拍电视剧没那么有钱，用的机器拍出来质感不一样；现在电视工业赚的钱可能比电影还多，所以大家也更愿意去投入。”
Netflix以及苹果、Amazon等互联网巨头涌入市场，更是造就了网剧的繁荣，也消弭了全球观众接受不同事物的边界。“很现实地讲，质感是用钱堆出来的，”他笑起来。“现在顶级明星都来演剧了，当然他们被吸引的原因不一定是钱，而是好的剧本，比如《Breaking Bad》（绝命毒师），比电影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随着华裔电影人在好莱坞地位日渐提升，更多具备全球化视野的项目正在向中国的创作者抛来橄榄枝。去年，漫威电影《永恒族》宣布将由中国导演赵婷来执导，今年通过《五行刺客》，冯德伦也成为Netflix美剧首位中国导演，越来越多年轻的中国电影人及其作品，正在得到海外观众认可，因为他们更具网感，更懂得年轻用户的喜好。
作为“过来人”的冯德伦，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给后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