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外国人眼中的中国视频直播乱象：从光圈直播的倒闭说起

编者按：The information 的 Juro Osawa 难能可贵地关注了中国直播行业。她从光圈直播的倒闭说起，向外国读者介绍了中国直播行业的乱象。所谓当局者迷，看看外国人对中国这个行业的评价，或许让我们更客观地进行反思的踪迹。

前一段时间，张轶创立的视频直播公司“光圈直播”似乎还在借着视频直播的热潮迅速发展，而从历史教授转型为企业家的张轶认为，自己已经成为了坐拥百万资产的互联网大佬。但是，由于光圈直播很难超越大牌的竞争对手，张轶所有的财富很快化为乌有。最终，他们耗尽了所有的资金，并且再也无法得到投资者的支持。就在今年早些时候，光圈直播倒闭了。

中国视频直播的泡沫开始破灭。光圈直播只是中国300个视频直播应用之一，在这些应用平台上，各种各样的人直播自己唱歌、跳舞、吃东西甚至睡觉。主播喊着“礼物刷起来”，观众则花真金白银来发送像玫瑰和钻戒这样的虚拟礼物给喜欢的主播，这些平台的公司则从中拿回扣。

衰退

中国巨大的视频直播市场正在走向衰落。之前，团购网站和打车APP曾出现合并和公司倒闭浪潮，最终只留下几个巨头，而现在，历史正在视频直播行业身上重演。

硅谷才刚刚开始出现这种商业模式，Alphabet公司的YouTube最近也增加了一个类似直播的功能。但在中国，直播市场已经饱和。像阿里巴巴和腾讯这样的互联网巨头在电子商务和社交网络平台上增加了视频直播服务，同时知名的风投公司也筹集了大量资金来支持大型公司。在这种时候，小型公司只能饮恨。

“这个市场已经不再适合创业公司寻找新业务了。”张轶在接受The Information的采访时说。

虽然互联网巨头将继续为这个市场投资，但其重心可能会转向收购与合并。风险资本家说，这将类似于几年前中国的团购和打车市场。

截至12月，根据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的统计显示，中国网络直播服务已有3.44亿用户。瑞士信贷（Credit Suisse）的数据表明，中国网络直播的总收入将从2015年的15亿美元增加到50亿美元。这个市场竞争激烈，并且没有明确的行业领头羊。

中国对视频内容审查严厉，严禁色情表演出现在主流媒体上。而在视频直播这块灰色区域，部分女性主播往往穿着暴露来吸引男性观众，这些都推动了中国网络直播市场的快速发展。在较小的城市，人们没有像北京或上海那么多的娱乐选择，网络直播一炮打红，这些直播应用逐渐成为用户百万的社交平台。在直播平台上，花更多时间和金钱的人可以晋升成为VIP用户，从而对主播和其他观众具有更大影响力。与主播关系好不好会直接影响一个人在直播群里的地位。

市场上占据市场份额较大的公司包括更早出现的YY和天鸽，它们在一开始就为电脑用户推出了视频社交服务。在纳斯达克上市的YY，企业市值约为25亿美元。陌陌，另一家在美国上市的中国公司，也同样提供网络直播服务。近年来也出现了很多创业公司，其中包括由安全软件巨头奇虎360支持的花椒直播，以及金沙江创业（投资了租车行业巨头滴滴出行）投资支持的映客。此外，曾为光圈提供了早期资金的紫辉创投也投资了映客和陌陌。

阿里巴巴的淘宝商城允许商家以直播来宣传网店，不过其拥有的视频网站优酷土豆却不提供直播服务。 阿里巴巴的竞争对手腾讯在其社交网站上提供视频直播，同时还运营着自己的现场直播应用软件Now。 互联网巨头们利用他们庞大的用户群，纷纷想分得视频直播的一杯羹。

腾讯还投资了斗鱼 TV，这是一个专注游戏的网络视频直播公司。这个类别的主要竞争对手是由中国首富王建林的儿子创立的熊猫TV。

“如果你还没有进入这个市场，你最好就别再往里闯了。”戈壁创投的合伙人徐健说。

选美比赛

拥有历史专业博士学位的张轶在2014年创建了一个类似于Instagram的照片应用程序——光圈，获得了包括紫辉创投在内的风险投资公司投资的200万美元。然后，他决定在视频直播这个快速发展的市场上赌一把。在2015年下半年，他将应用程序改成了视频直播软件。张轶放弃教授职位转而创办公司的故事，引起了当地媒体的注意。由于中国创投迅速发展，再加上中国政府大力宣传“促进创业和创新”，他的故事可以说完全符合中国现在的宣传潮流。

为了吸引用户，去年，光圈与电视台合作举办了一个在线选美比赛，其中包括来自200多所大学的参赛选手。该公司直播了由在线投票选出的20个入围者的一款真人秀节目。

其中一位入围者张女士愿意与The Information交谈。但出于隐私考虑，她拒绝提供全名。这位22岁的张女士住在西北部的煤矿产地太原，她在比赛结束后成为光圈直播里的网红。她通过直播自己的日常生活吸引了成千上万的观众，每当观众购买虚拟礼物时，她可以从中抽取45%的份额。 

娃娃脸的张小姐，微信头像是贴上粉红色的猫耳和胡须的自拍照。她说，她一天最多能赚大概1万元（1456美元）。根据当地的招聘门户网站智联招聘的统计，张小姐一天的收入超过了约1,100美元的城市人群平均月收入。

张先生告诉The Information说，由于选美比赛等运动，光圈一度有超过一百万的用户和60名左右的员工。

但随着同类直播应用的急剧增加，竞争也在加剧。阿里巴巴和腾讯等互联网巨头也开始了他们自己的视频直播服务，其中包括真人秀和一线明星的直播。

据光圈的员工说，光圈的用户都走了。 “我们基本上与所有其他直播应用雷同，并没有任何优势。”一位参加了选美比赛的员工说。

市场营销和视频制作成本的上涨给创业公司的财务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在2016年初，光圈建立了一个内部团队，用来管理主播并制作他们自己的直播视频。但光圈需要跟其他直播应用竞争，同时还想着削减在主播身上的支出。

去年秋天，公司花光了所有的钱。创始人说，张轶搭进去了自己的存款来硬挺着公司不倒闭。他试图从投资者那里筹集更多的钱，但并没有成功。他接触的人都拒绝提供资金，理由是这个行业竞争太过激烈。 “他们可能觉得这个创业公司已经无力回天了。”张先生回忆说。

由于视频直播在中国媒体界产生了很多异议。在严格控制互联网环境的北京，这个行业已经受到了审查。去年年底，中国网络管理局发布了一系列规则，包括规范直播视频市场、规范审查制度、限制外国人表演等。

最终，这些外界压力迫使张轶不得不放弃成为一个互联网大佬的梦想。戏剧化的是，就像是幼稚的小孩谈恋爱分手一样，张轶发了一条微信就抽身而去。

1月，张轶向光圈员工发送微信，并对公司未募集到资金表示歉意。他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令人遗憾”的是公司已经没有钱了，即使是坚持到最后、最忠诚的员工的工资也已经无法支付。

一些员工表示非常愤怒。他们说，自从9月份以来都没有拿过工资，因为他们一直相信会有新的融资。他们表示，现在会要求张轶支付他们的工资，否则张轶将被告上法庭。

翻译来自：虫洞翻翻   译者ID：王炜  编辑：郝鹏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