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逝世之后, 留下不朽的“数字灵魂”供我们悼念

小兵手·2018-06-26 12:06
如果重要的人离开人世,你会删除他们的语音邮件吗?

编者按:重要的人离开人世,但他们的语音邮件、文本信息、视频……全都还留在我们的身边。我们通过这些“数字灵魂”怀念他们。Luke O'Nell敏锐发现了这一点。

我已经不记得最后一次与父亲的对话了。当他即将离开人世时,打电话难理解他在说什么,因为他已经服务药物很多年,糟糕的健康影响了他的声音。给我打电话时,要么是从Cape康复中心或者医院打来的,要么是从佛罗里达朋友的家里打来的,时机刚好不巧,我要快一点挂掉电话离开。有时我还会厌烦,因为他总是重新拨打,将电话转入语音邮箱。当时,我与他的正常关系已经结束15年多了,至于他与我母亲的关系,更是30多年前就结束了。我总是忍不住想到他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我对自己说: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与他交谈了。我总是这样想,直到他真的离开。

当他的身体还不错时,他会谈谈自己最近的生活状况,电话是从一台翻盖手机打来的,号码老是换。他会问我在写什么东西,最近去哪里旅游了,对于我所拥有、而他没有过的机会,他似乎感到很敬畏;即使我快40岁了,还是会像年轻男孩一样,希望能让父亲感到骄傲;虽然我从母亲和继父那里得到无数的爱。他还会游说我,让我代表他向妹妹们说句好话。我会给她们发一条信息:“给这个老混蛋打电话,如果不打,你们会后悔的。”

最后一次用文本交流是在哪天?什么时间?我还记得很清楚,因为记录留在我的手机上,只要云计算一直存在,我继续付费,就能永远保存下去。2015年12月,我给他发了一张照片,当时我刚刚结束对Tom Brady的采访。父亲远在马萨诸塞州,他肯定想看。现在再次读到他回的短信,我的心都要碎了:“儿子,真为你感到骄傲,明天我就会告诉每个人,真是等不及了;我无法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我要去买条大鱼,儿子,再说一次,我真为你感到自豪,爱你的父亲。”

另一条信息将我逗笑了:“我感觉如此lo gool o gohurrf horp,,,ro jlpw up pi f。”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2016年2月,我收到他的最后一条信息:“你好,儿子,今天过得怎样?我已经住院2周了,不过身体有所好转,下次再聊,爱你的父亲。”3个月之后,他因病去世。

父亲去世之后没多久,在母亲家聚餐时,我想起了这些短信。有人说可以建一面照片墙,它相当于一种纪念,用来纪念母亲、继父的祖先。我们开玩笑说:“那是‘死亡之墙’吧。”对我来说,照片与父亲的文本信息有所不同,就像我收藏的那些来自祖母的信件一样,里面还有剪报,祖母认为我可能会喜欢,还有一张未兑现的5美元支票,用来买披萨的。我的妻子还找到一封信,祖母在信里让妻子说服我,让我放弃写作,找一份真正的工作。这些旧信件已经被时间冻结,成为遥远过去的一部分。

再看我的手机,它是一种工具,每天都与我呆在一起。现在我可以对父亲最后的信息给予回应,为持续进行的对话添加内容。我们依靠设备开展生活,它成为我们与其它人沟通的手段,越来越重要。设备会不会收藏我们对故人的记忆?让我说得更明白一些:因为故人留下了“数字幽灵”,我们会不会更难割舍心中的情感,让他们完全离去?

离开的人可以向我们说话,这种想法听起来有点像恐怖电影或者科幻电影。反之,在此时在此地向他们说话,不论是祈祷、沉思还是大声说出来,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将我们所爱的人藏在手机里,即使他们已经离开,也久久不愿删除他们的联系方式,这样我们就更容易怀念他们了。我们让设备导航,引导我们回家,用手机买食品,告诉整个世界我是怎样的。现在手机又变成一个小盒子,将我们与幽灵的对话收藏起来,我们可以带着到处跑。

Megan Summers是一名波士顿居民,现在在纽约Facebook工作,他就是一个好例子。她告诉我说,两个朋友去世了,她留下了两人的语音邮件,Megan Summers想提醒自己,朋友和自己在一起。她说:“我是为了未来收藏它们,我需要让它们留在我的世界里,如果丢了,那真是灾难。”

剑桥广告文案Selene Angier的母亲去世了,在去世前没多久,她收到母亲的语音信息,母亲给她唱了“生日快乐”歌。唱歌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母亲的癌症有多严重,现在3年过去了,歌曲还保存着,就像“时光胶囊”,记录着过去的快乐时光。每年生日时,Selene Angier都会在手机上听母亲唱歌。Selene Angier甚至还将歌曲备份,防止手机丢失或者其它意外事情发生。

Selene Angier说:“我珍惜这些语音邮件,还有一些没有删除的内容,随机留下的,有些东西超级无聊,比如:‘我要迟到了,快点去吧。’现在还能听她的声音是一大安慰,生日时听到更感安慰,正是这一天她将我带到这个世界。”当我们谈话时,Selene Angier的父亲身患癌症,即将离开人世,她正在收集父亲的“数字记忆”,保留一切可以保留的东西。Selene Angier后来说:“我生日那天,我让他给我留一段语音信息,让他给我唱‘生日快乐’歌,这样就能保存下来。录歌的时机不太好,当他唱到‘……to you’,接下来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后来她父亲就去世了。

Lindsay Mace是一名行政助理,为Kingston地区生活不便的人提供帮助,2011年她失去一位密友,在接下来4年里,她一直没有删除对方的联系方式。在开始的一年半时间里,她总是拨打这个号码,Lindsay Mace说:“打电话过去,再也听不到声音,只是说电话断线,真是伤心之极。我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寻求一些安慰,欺骗自己说他还没有离开。”

在如今的数字世界,我们可以通过多种方式与去世的人“联系”,文本和语音邮件只是其中的两种。说到“线上记忆”,不论珍惜与否,远不止这两种。

有人估计,每天会有8000-10000名Facebook用户离开人世。他们留下大量的数字足迹,包括帖子、信息、图片。这些信息去向何处?你可以指定一名帐户执行人(可以是密友、家人),一旦你离开人世,他们可以帮你打理社交媒体遗产,只是此人永远无法获取原帐户所有人的私人聊天记录。紧急联系人也可以选择某些选项,关掉一些功能,比如生日提醒功能,许多人说生日提醒功能最让人伤心。

再看Gmail,它有一个名叫“Inactive Account Manager”的功能,当你在某一段时间内没有使用该帐户,可以让Gmail对你的帐户进行处理。在截止日期到达之前,谷歌会联系你,看你是否还在人世,会查看你的数字生存信号。如果你没有回应,它会联系你预留的可信联系人,用你写的信息联系。比如:“嗨,伙计,我死了,LOL。不要看我的裸体,求你啦。”或者是类似的信息。Twitter也提供一个选项,如果家庭成员离开人世可以转移帐户,不过转移之前先要提交官方死亡证明,此时你正伤心着,这样的要求不容易接受。

随着技术的进步,我们怀念离世所爱者的方式也有了很大变化。去年《连线》报道说,作家James Vlahos在父亲离开人世最后几个月,将自己与父亲的生活记录下来,他记录了父亲的声音,然后上传到AI聊天软件Dadbot。这种记录相当于某种形式的永生,许多人都在研究同样的课题,相信技术会以很快的速度进步。最近有一家公司登上新闻头条,它承诺说可以保存你的大脑,将记忆上传到云端,这是一个很酷的概念,只是上传之前要先杀死你。

有些人的思想具有前瞻性,他们提前为自己做规划。SafeBeyond创始人Moran Zur解释说,他之所以想到“情感生活保险政策”(emotional life insurance policy),是因为妻子、父亲离世启发了他。他的妻子与癌症战斗多年,他希望妻子能留下一些信息,当孩子慢慢长大,走到人生的“里程碑”,就能收到妻子的信息。他说:“这是一种未来对话,他们永远无法与母亲对话了,现在可以提前录下来,虽然是单方面的。我们不只要将钱留下来,还要留下智慧的文字,当他们走到人生的重要时刻就可以倾听了。”

如果能听到母亲的声音,可能会给孩子带来慰藉,但是有一个问题我们必须问:如果死者已去,但是并没有真正离开,我们又如何在勇敢的数字新世界继续前进呢?

当我第一次重新打开父亲的信息,那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我又看了一眼,沉浸在荒谬的悲伤之中。对于其它去世的人,我也会做同样的事,只是会多做一些努力,搜集旧相册,查看壁橱后的信箱。现在当我看到电影档期表或者餐厅菜单,就会回想当年与父亲经历的一切。

设备对于我们的哀悼到底产生了什么影响?不知道,至少在学术方面所知甚少。哈佛医学院副教授、McLean医院临床心理学家Elsa Ronningstam说,没有多少研究。我认为,如果我们深入研究,可能会发现因为有了手机,我们以自然方式哀悼的能力变得更加复杂。

数字哀悼与我们的日常生活并没不是完全分离的,比如扫墓、保留纸制信件或者照片。Ronningstam认为,悼念仪式是一种行为,需要空间,需要投入时间,许多许多年来,它们一直是人类生活的一部分。如果可以轻松进入记忆,回想离去的所爱之人,通过照片、社交媒体帐户怀念,可能会让我们困在悲伤之中。波士顿大学心理副教授Donnah Canavan说:“比如你恋爱了,结果分手了,你从手机上听到前恋人的声音。在某种程度上,你会认为通过声音可以与那段关系联系在一起,对你来说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波士顿大学医学院精神科教授Michael Grodin认为,让自己记住过去是悼念的一部分。他说:“你无法摆脱回忆,但是你也不想一直留在记忆中。”照他的估计,回看数字遗物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对健康也没有什么坏处,它和珍惜旧毯子、穿上爱人的T恤没有什么两样。具体要看到了什么程度。Grodin说:“如果怀念干扰了关系、日常生活、工作或者影响了生活的继续,那就要请专业人士帮忙了。”

虽然采访了许多人,花了很多时间回味父亲留下的文本信息,老实说,我仍然不清楚它对我意味着什么,或者说,是否有任何意义。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某个人是你生活中永恒、最爱的一部分,你与他建立了深厚的关系,最终形成了一个“数字端点”,你要与这个数字端点作斗争;曾经,我们用它提醒自己某个人离开了,现在的斗争与提醒是完全不同的。我再也不能给父亲打电话,但在我生活的大部分时间里的确也没有给他打电话。可能之前应该多打一些吧。也许他也应该多打一些。到了现在,每一条短信都成为耀眼的提示,不论是他还是我都不会讨厌的。我对此感到内疚。部分是因为他似乎有先见之明,抢在继父之前离开人世,当我写下“父亲去世了”时,说的全是他,而不是继父,虽然真正将我养大的是继父,本来我应该写的是他。在最后的一周或者两周里,他躺在医院里,从医学角度讲,他已经陷入昏迷,我不知道他当时有没有想过这些;他的孩子和前妻们再次现身,纷纷向他道别,最后一次道别。场面有点像带妆彩排。我们与他说话,但是他无法回话。我猜,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和当时是一样的。

虽然我们无法与故人直接对话,但是到了今天,他们却可以频频“呼叫”我们。他们所说的一切,不论是语音邮件、文本信息、Twitter消息,这些信息可能是人人可以传达的重要信号:我在这里。没错,我的人已经离开,但我还在这里。

我又查看自己给父亲发的最后几条信息,就在他停止回复之前没多久。我写道:“嗨,老爸,我很快就会打电话给你,听说你还好,真是感到高兴。”我发的这条信息他保留了多久?真是有点好奇。可能直到生命的终点吧。

编译组出品。编辑:郝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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