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消亡”的说法，不过是另一个“马尔萨斯陷阱”

编者按：科技消亡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仿佛是为了验证这种说法，科技股价也“放低了身段”。但科技行业的前景其实依然广阔，只是道路颇为艰难漫长罢了。本文作者Derek Thompson，原文标题The Attention Economy Is a Malthusian Trap。

2018年9月28日，科技消亡了。

这是金融服务公司INTL FCStone策略师Vincent Deluard撰写的一篇广为流传的悼词中的说法。“如果科技无处不在，那科技行业也就不复存在了，”他写道，“如果科技行业不复存在，它的溢价也就不再合理了。”当英国《金融时报》拿到这份文件时，它觉得这个观点颇有意味，于是宣称“科技行业已经结束。”

在新闻报道中，死亡有几种定义。当它用在一个人身上时，意味着生命的结束。当它用在一家公司或一个行业身上时，它意味着增长的结束。印刷业死了，电视直播死了，千禧一代消灭了美国奶酪——但是你仍然可以一边吃奶酪汉堡一边开着电视看报纸。

按照后一种定义，科技股确实看起来像要完蛋了。摩根大通（JP Morgan）最近的一份分析报告显示，被列为“科技股”的上市公司，目前的溢价处于历史最低水平之一。这些公司中最著名的公司，如Facebook、Apple、Amazon、Netflix和Google即所谓“的FAANG”，其市盈率在过去两年中暴跌了60%以上。

在这种情况下，科技的消亡实际上是两种不同成功的标志。首先，科技因征服世界而消亡。Netflix正在引领全球从线性电视向流媒体电视的转变。Tesla加速了汽车公司的电力觉醒。但如果Netflix和Walt Disney都使用流媒体播放视频，为什么只有Netflix的市盈率是无穷大呢？Deluard写道，如果Tesla和宝马“都使用电池技术为豪车提供动力”，“为什么前者的预期市盈率为42倍，而后者的往绩市盈率却只有5.6倍呢？”

其次，一些最大的科技公司已经将主要市场占领殆尽。苹果和三星的智能手机销量似乎已经见顶，这两家公司可能已经进入了行业稳定期。Facebook和Google已经成长为数字广告的霸主。但是在美国，总体广告支出历来平均不超过GDP的3%。在一个没有增长的行业，你如何才能永远增长下去呢？答案就是你不能一直增长下去。注意力经济可能是个马尔萨斯陷阱（Malthusian trap）。最终，收入增长会与人口和时间的自然限制相冲突。

但对过去12个月科技行业状况的另一种解读是：或许这不是科技的终结，甚至也不是终结的开始。Andreessen Horowitz的合伙人Benedict Evans表示，这是“重生的涅槃”。

在第一个时代，科技公司主要解决媒体问题。需要一个媒体消费的硬件平台？苹果和三星凭借数十亿的智能手机销量实现了这一点。需要世界信息的门户网站吗？Google实现了这一点。需要拉近距离建立一个地球村吗？Facebook实现了这一点。

网络和软件俘获了媒体，媒体反而顺利地发展起来了。那么未来，网络和软件会不俘获生命科学、高龄护理、家政建设甚至钱呢？

仔细看看科技公司已经开始“动手动脚”的一个领域：电子商务。美国的网购市场价值5000亿美元，这听起来相当多，但实际上还没有美国人每年给汽车加油花的钱多。

电子商务一开始很简单。亚马逊最开始销售的是书籍，但是质量可靠。当你在亚马逊上买书时，你不会担心它没有扉页，或者闻起来一股怪味，或者封面上印着其他作者的名字。但通过收购Whole Foods，亚马逊将业务扩展到了水果和肉类等食品杂货领域，但是这些食品在运输过程中会变质、变酸、变软，这就是麻烦之所在了，于是该公司不得不在仓库和运输设备上投入更多资金。

电子商务公司将拓展网络消费的边界。中国和韩国有超过20%的零售支出是通过网购的，是美国的两倍多（中国的在线零售市场非常庞大，中国的电子商务支出实际上比美国和西欧的总和还要多）。虽然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如果美国人的网购数量突然达到几个东亚国家的水平，亚马逊的国内收入将增长近两倍。

如今，许多最大的科技公司，甚至那些主要业务是媒体和广告的公司，都希望发展成为线上零售商。Facebook旗下的Instagram有望向千禧一代直接进行产品推广。Google的智能家居设备可以根据你的室内设计推荐新产品。想象一下，一台具有学习能力的家具识别程序可以识别你的沙发和咖啡桌，然后向你推荐一盏和它们很搭的灯。

在过去的十年里，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每家科技公司同时也是一家媒体公司。或许在未来十年，每家科技公司又会变成一个购物中心。Bezos试图通过Amazon Prime将整个经济捆绑在一起，而且只收取年订阅费。但正如纽约大学营销学教授Scott Galloway所认为的——这种捆绑/订阅模式太诱人了，竞争对手绝对不会忽视。他说，想象一下，耐克收购Equinox，然后跟一家健康食品集团合并，为健身人士提供优质的一条龙服务。或者苹果的可穿戴设备部门与医疗和保险公司合作，建立起整个以医疗支出为目标的数据医疗和设备业务。Disney就更别说了，利用流媒体大展拳脚的机会更加丰富了。

健身一条龙服务，健康一条龙服务，食品一条龙服务，娱乐一条龙服务。这些都是科技行业未来要实现的雄心壮志。为了这样的未来，它们需要巨额资金投入研发、进行持久的监管游说，以及长期的反复试验。下一个挑战相当艰巨，或许这就是科技股暴跌所反映的核心事实。

因此，认为“科技已经消亡”的人群和认为这是“重生的涅槃”的人群或许在讲述同样的故事：科技股下跌，是因为媒体这座大山已经翻过去了。而现在各大科技公司并没有站在顶峰，反而面临着整个高原。

编译组出品，编辑：郝鹏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