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为什么总是喜欢阴谋论?

喜汤·2019-04-25 17:36
也许我们生来就相信阴谋论。

编者按:肯尼迪总统是被中央情报局暗杀的、美国登月是假的、MH370背后是复杂的国家机密争端……我们经常能在各种网站上看到这些消息。这些看上去言之凿凿、广为流传的“事实”,却几乎没有证据表明它们的真实性,但我们依然会拿它当谈资——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这么热爱阴谋论?本文作者Matt J Weber在他的文章Why We Love Conspiracies中详细解释了原因。

2018年12月,美国政府停摆。这是迄今为止最长的政府停摆。国家公园关闭了,联邦雇员也要强制休假,学校午餐、食品安全检查等服务减少或完全无法提供了。但据称,政府停摆对一些无关联邦预算的事情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影响,。

鸟类。

鸟类无处不在。看向窗外,你很有可能会看到一只鸟。但是回想一下政府停摆期间,你记得你看见过鸟吗?如果鸟类无处不在,那么为什么在政府停摆期间你没有看到哪怕一只鸟呢?

人们在互联网上议论纷纷:鸟类已经消失了,因为我们之前看到的鸟实际上都不是真的。

鸟类。

,实际上是政府造的无人机,监视美国公民用的。

因为这样,去年12月政府停摆时,无人机计划的资金拨不出来,就暂停了。

因为这样,我们在此期间鲜少见到鸟类。

当然咯,鸟类是有的。

但这并没有阻止人们提出这样的说法。

这是“鸟类非真实”阴谋论的一个分支,该阴谋论由一名20岁的大学生发起,是个玩笑。这只不过是一种文化米姆,而且显而易见,这绝对是销售T恤和商品的一次尝试。

阴谋论的确有诱人之处。关于阴谋论的某些部分让我们愿意相信它们——无论这个阴谋听上去多么牵强。“鸟类非真实”阴谋论的流行证明了我们对阴谋论的持久热爱。事实上,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阴谋论呈增长态势。

我们为什么那么喜欢阴谋论呢?

Emmm,也许我们生来就相信阴谋论。摆脱这些疯狂的想法可能比你想象的要难。

光照派一统世界

首先,让我们谈谈两个乔治·华盛顿。

其中一位是著名的美国第一任总统乔治·华盛顿,另一位是牧师,乔治·华盛顿·斯奈德牧师(George Washington Snyder)。

1798年,独立战争刚刚过去20年,牧师乔治·华盛顿给总统乔治·华盛顿写了一封信。他确信巴伐利亚颠覆分子有一个秘密阴谋集团,名为光照派(Illuminati),正计划建立一个统一的世界政府。他说,他们已经成功推翻了法国的君主制,现在已经在新成立的美利坚合众国建立了自己的据点。牧师乔治·华盛顿声称他们已经渗入共济会——乔治·华盛顿总统是共济会的高级成员。

但是,总统向牧师保证:共济会不受光照派的影响。

但这并不意味着总统不相信光照派的存在。事实上,他谨慎地指出,他毫不怀疑“光照派的教义……已经在美国传播开来。”

问题是,光照派并不存在。(不会再有了,巴伐利亚贵族几年前就把它们消灭了。)

美国第一任总统为一个愚蠢而疯狂的阴谋论增加了可信度。谁会和他争论呢?毕竟,他不能说谎。

时至今日,光照派依然在许多阴谋论中占据重要地位,比如有人声称光照派策划了911恐袭,还计划强制绝育。类似的阴谋论和人类一样古老。公元前一世纪的罗马皇帝尼禄因捏造针对基督徒的阴谋论而臭名昭著,不仅如此,他本人也成为许多阴谋论的对象,这些阴谋论声称他是反基督者,并宣称他伪造了自己的死亡。

阴谋论在美国历史上占有特殊的地位。正如两位乔治·华盛顿之间的通信所揭示的那样,我们对阴谋论的热爱可以追溯到我们建国之初。自那以后,它们的受欢迎程度只增不减。

有几个最著名的阴谋论:约翰·F·肯尼迪总统是被中央情报局暗杀的;登月是假的;有一艘外星飞船在新墨西哥州罗斯威尔坠毁。它们已经存在了几十年,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似乎只会更加牢固地嵌入我们的意识中。

那么,到底是什么让我们这么热衷于阴谋论呢?

承认吧,人类就是存在认知偏见

阴谋论起源于人类心理学的一些最基本的方面。

首先,人类往往非常善于发现模式——无论它们是否存在。模式识别能帮助我们认出熟悉的面孔,也能帮助我们识别动物的脚印,它对我们的生存意义重大。但它也能让我们“看到”月球上的一个人,在云雾缭绕间“看到”想象中的人物。

它让我们相信:在随机的、不相关的事件中,存在着目的性和协调性。

这其中,有两种认知偏见在起作用。

一个是确认偏误,即我们倾向于挑选那些已经符合、并可以强化我们原有观点的证据。如果你不相信疫苗,你将更有可能发现和认可“疫苗不安全”这种能够强化你观点的信息,并拒绝那些“疫苗完全安全”的信息——事实确实如此。

另一个是比例性偏差,即我们倾向于认为,重大事件——改变历史进程或决定许多人命运的事件——必须有相应比例的重大原因。因此,关于总统被刺杀这一重大事件,我们更容易相信的是,有一个庞大的阴谋集团,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和邪恶的计划,才可能造成这么巨大的悲剧,而不是某个孤身一人、动机不明的枪手。

这有点像牛顿第三定律:相互作用的两个物体之间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总是大小相等,方向相反,作用在同一条直线上。如果你把一块大石头扔进池塘里,你期望能产生成比例的大涟漪。但人类社会并不总是遵循自然的物理定律,要形成巨大的涟漪,也并不总是需要巨大的努力。

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的大脑天生就会发现我们周围的阴谋。有数据似乎能够证实这一点。

2014年,芝加哥大学的一项研究发现半数美国公众至少相信一种阴谋论。2013年的一项盖洛普民意测验发现,大多数美国人(超过60%)认为约翰·F·肯尼迪总统遇刺是某种阴谋。

我们认知结构中的这些“怪癖”只会让我们更容易发现阴谋。还有其他一些东西让我们愿意相信他们。

没有人在背后操控,这种灾难怎么可能发生?!

在大多数阴谋论中,所有的邪恶势力费劲心机,他们都在阴谋中“发光发热”,令人相信他们完全有能力制造历史重大事件。一个好的阴谋论涉及到非常多人,他们来自不同的职业和背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一起工作。

拿“鸟类非真实”举例来说吧。如果这个阴谋论是真的,政府不仅仅需要掩饰好所有鸟类都是无人机(包括每一只山雀、企鹅、秃鹰和燕雀)这个事实,每一个和鸟类“同流合污”的个人及机构(比如观鸟者、宠物商店以及动物园)都是政府监视举动的参与者。光是让政府就第二年的预算达成一致,就已经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他们怎么可能取代世界上所有的鸟类呢?绝大多数阴谋论参与者一心是想要搞大规模破坏或统治世界的,如果你忘掉这个坏的“事实”,那他们让人类团结起来、完成某个宏愿的能力就被过分夸大了。

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有人来控制局面。

一个好的阴谋论的幕后主使一定是某个人或某个神秘的组织,他们确保按计划推进行动,确保每个人都朝着他们的共同目标努力。这意味着如果你相信一个阴谋论,你就会相信这背后有一个操纵者。事件的发生完全不是意外,一切都是计划的一部分,都有其原因。比起任何事情都是偶然的巧合这个说法,有一个幕后操纵者可能更有吸引力——即使这个计划是邪恶的。

你终于有人可以怪罪了。

简化的二元对立世界中,不简单的你和不简单的群体

一个被巨大阴谋控制的世界可能令人恐惧,但至少是一个简化了的世界。一个好的阴谋论让世界变成简单的好坏二元对立,而不是任由复杂的历史力量摆布——这些力量我们完全无法控制。试想一下,如果世界是这样子的:一个不择手段的制药企业为了利润而把危险的药品给予毫无戒心的父母,那么自闭症的病因就不再是一个未知数了:它的病因不是我们才刚刚开始理解的科学,不是环境、遗传基因和神经因素的复杂融合,而是贪婪公司导致的结果。一个好的阴谋论消除了社会的不确定性和模糊性。世界成为善与恶对抗的舞台。在这个故事中,你是英雄,在与一个全球性的、似乎不可阻挡的邪恶组织作斗争。

最棒的是,你很特别

你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阴谋。这种知识使你从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并赋予你独立行动的能力,掌控一切。你不再是手无寸铁,你能做点实事:你可以保护你的家人远离那些危险的疫苗,你不必再担心全球变暖(如果全球变暖只是一个为了筹集捐款的骗局)……灾难和几乎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可以用它来解释,甚至你可以避免它,如果你足够特别,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些阴谋的话。

这并不意味着你在单打独斗。

你也可以和其他相信这些阴谋的人建立联系。你可以加入反疫苗论坛或反疫苗Facebook主页。在这个群体中,你不仅可以确认、强化自己的信念,还可以获得归属感。对于那些感到自己被主流社会孤立的人来说,这些边缘社区可以成为另一种支持网络。

这就是阴谋论信徒有时会变得像邪教徒的原因。

最核心的是,阴谋论为我们提供一种秩序感、控制感和归属感。这些都是人类最基本的需求。但更重要的是,阴谋回答了生存最基本的哲学问题之一:这一切意味着什么?阴谋论不仅给生活提供了目标,而且还赋予生活以巨大的意义,所有的事情都是互相联系的,都是十分重要的。

尤其是你

难怪我们如此喜欢阴谋论,也难怪阴谋论在过去几个世纪里长盛不衰。

但是,为什么它们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受欢迎呢?

尤其是,为什么美国似乎成为了阴谋论思维的温床?

不被信任的当局

嗯,这可能是因为:在美国本土,有真正的阴谋

美国政府精心策划过的现实阴谋有:红色恐慌、水门事件和塔斯基吉梅毒实验。这些真正的阴谋激起了人们对当局的普遍不信任。到20世纪末,我们能看到越来越多的美国人将其归咎于阴谋论。

到了本世纪,情况没有多大变化。

在伊拉克战争前夕,乔治·W·布什政府曾试图将萨达姆·侯赛因与911恐怖袭击联系起来,尽管情报机构并没有找到可信的证据证明这种联系

奥巴马政府一再声称,伊拉克或与基地组织勾结,或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或两者兼而有之。其目的是误导公众,让入侵伊拉克合理化。换句话说,美国政府制造了一个阴谋论。

后真相时代,回音室时代,信息茧房时代

如果说这些现实生活中的阴谋让公众对当局的信心被侵蚀地千疮百孔,那互联网绝对会让它尸骨无存。留言板、网站、社交媒体都是阴谋论诞生、传播的温床。

阴谋论在互联网上的流行已经成为一个问题。Facebook、YouTube、Twitter和Spotify等社交媒体都不得不采取措施,减少在其平台上传播的虚假新闻和错误信息的数量。著名的右翼、多产的阴谋论家Alex Jones在2018年被禁止使用这些平台。2019年1月,Youtube调整了人工智能的视频推荐,使阴谋论的内容不再被推荐——尽管仍然可以在该网站观看这些视频。

尽管采取了这些行动,近年来,公众对权威消息的信任度大幅下降。我们已经到了几乎无法区分专家分析与个人意见的地步。

阴谋论进入我们的政治舞台当然没有任何好处。有人毫无根据地指责奥巴马总统是位穆斯林,声称他不是在美国本土出生的,宣称他打着军事训练的旗号计划实行戒严令……这些阴谋论如果不是被他的政治对手用来作为攻击武器,至少还能容忍。

而现在,我们有了一位公开承认自己是阴谋论者的总统,他经常声称一个神秘的“深层国家势力”正在密谋对付他。

这些阴谋论不再是无伤大雅的政治阴谋,也不再是无害的乐趣,就像“鸟类非真实”一样,它们会对现实生活产生影响。

2015年11月,在反堕胎阴谋论的煽动下,Robert Lewis Dear向科罗拉多斯普林斯的一家计划生育诊所开枪,造成3人死亡。

2016年,Edgar Maddison Welch闯入华盛顿特区一家披萨店开枪,声称自己正在调查一个巨大的阴谋,有个恋童癖团伙正在浮出水面。

大规模枪击案受害者的家庭面临着来自人们的骚扰,他们认为这些悲剧只不过是政府为了实施严格的枪支管制法律而精心策划的伪旗行动。

2019年,世界卫生组织(WHO)将反疫苗运动列为全球威胁。由于这一阴谋论,麻疹和脊髓灰质炎(部分国家曾经几乎根除这两种疾病)正在死灰复燃。如果提高疫苗接种率,每年可挽救100多万人的生命。但这需要人们打消疫苗不安全的错误观念。

这可不像听上去那么轻松。

2017年发表在《应用社会心理学期刊》(Journal of Applied Social Psychology)上的一项研究显示,参与者被介绍反疫苗的论点后,认为疫苗有害的观念在收到揭穿阴谋的信息之后依然存在。这表明,一旦某人相信了阴谋论,就几乎不可能改变他们的想法,再多的事实核查或推理似乎也都无济于事。但问题是,互联网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人类知识宝库,我们都有渠道去了解事实,所以我们本该能够自己揭穿这些阴谋。事实并非如此,相反,我们正在退回到自己的回音室,在那里,我们可以制造真相,相信任何我们想相信的观点——而无论事实究竟为何。

阴谋论和错误信息就像传染病一样,我们极其容易受到它们的影响。它们具有高度传染性,一旦感染,就很难治愈。它们已经感染了我们的国家,污染了我们的社交媒体网络。随着我们的媒体中流传着大量的错误信息和假新闻,我们好像生活在一个全球性的阴谋流行病中。

就像在你感染上某种疾病后再打对应的疫苗不会起作用一样,在阴谋论站稳脚跟后,挑战阴谋论在很大程度上是毫无意义的。事实上,一旦有人将某件事归因于一种阴谋论,他们就更有可能相信其他阴谋论。

解决:告诉自己,世界很复杂

但是我们可以提前给自己接种疫苗。

在同一项研究中,让参与者在接触反疫苗争论之前,先接触反对阴谋论的争论,会让他们更倾向于给自己的孩子接种疫苗。事实使他们对这个阴谋论产生了抵触。

修改一两个算法不会恢复我们对总统、机构或新闻媒体的信任。这将是一个长期的努力——一个结果各异、完全不确定的努力。

我们总是愿意相信简单的谎言,而不是复杂的真相。仅凭这一事实,我们将永远受到阴谋论和错误信息的干扰。

但我们不必屈服于它,我们对它并非无能为力,我们可以打败它。

编译组出品。编辑:郝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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